十年。九二一

《Gone with the wind》作者宓契爾說：「人不是心腸硬，不過是沒有看到別人的苦楚罷了。眼睛沒看見，心裏就沒有同情。」

早餐時，和同事聊到十年前的九二一，我說：那夜我一度覺得自己會死掉。坐在我對面的男同事，一付不置可否的輕篾表情。他笑說，當時在木柵念書的他，在當天早上帶著早餐特地坐公車去看倒塌的東星大樓。我想，在北部的他，真的不明白，那一夜，生死一瞬間的驚恐。

W說她當時在彰化念書，剛住進學校宿舍，那夜和室友聊天至一點多，正要睡時突然天搖地動，她和其中兩名室友都呆嚇住，只有另一位魔羯座室友，不僅立刻跳下床，還在逃出之前先把自己的電腦往內堆向牆壁，地震結束後，除了鎮定的魔羯室友外，其他三人的電腦全都摔壞在地上。

晚上和C吃晚餐時，問她十年前的九二一地震發生時，她有什麼反應？當時在台南的她和另一名室友立刻跑出室外，但發現同棟五層樓的住戶中只有她們兩人跑出來，所以她們決定再返回屋內繼續睡覺。

問了小妹，對九二一那夜有什麼印象，當年還在讀高中的她，地震發生時只覺得地震搖得很大，但全無危機意識地繼續躺在床上，想著應該很快就會停了吧？

至於我呢？九二一的前一晚，我和E通電話，那晚聊得頗晚，我們聊到十點多，很有興致地談到她爸爸催促才收線。講完電話，我回電腦前繼續和地方志的報告奮戰，家人全都各自在房間入睡了，深夜一點多，電腦螢幕啪地一聲突然暗掉，出其不意地整室一片漆黑，心裏一陣不妙，停電但忘了存檔！不到一分鐘電又來了，趕緊又開電腦，叫出報告，果然有一大段全都白打了，正無奈要重打之際，又突然地停電，我愣了一會兒，發現有地震，然後是不斷增強的震動，上下左右的搖晃，從來不曾經歷過的巨大晃動，嚇得我從椅子上驚跳起來，本能想倚著牆壁尋找依靠，隨著震幅加劇，漆黑的的房間內充滿許多物品的搖晃聲，玻璃的震動、百葉窗唰唰聲、天花板上電燈的咔啦咔啦作響、外面馬路上不斷響起汽車防盜器尖銳的警報聲、客廳傳來玻璃摔碎聲及大妹在隔壁房間一直慌張呼喚我名的叫聲，所有所有的一切聲響全擠壓在伸手不見五指、三坪左右的的密閉空間，倚著牆壁的我非常無助慌張地一直摸尋不到逃出房間的門把，在那一剎那間，腦中清清楚楚地浮現死亡二字！我一直獨自待在那個小房間到所有的震動停止，才摸索到門把逃出房間。所有的驚恐、震憾，當夜未眠的我，全部都清醒、清晰地烙刻在記憶裏。

九二一之後的好多天都還持續有著不少的餘震，離家不遠的龍邦大樓震垮一大棟，鎮上一間三層樓醫院震倒在大馬路上，山腳下的平房有不少被震塌，連家外面的院子地板都往下陷了五、六公分；好多天的停電、停水，廣播中不斷播報著哀傷的消息，無法好好入睡的疲累，不斷地侵蝕、考驗著人的意志力。在震後的一兩月，每當我坐著，並低下頭來時，總會立刻感到地面又搖晃起來，同時伴隨著內心一陣畏懼的暈眩，我想，餘震一直在我心底餘波盪漾～

九二一的下午，E和我又通上電話，她有點擔心我們這邊的情況，她說昨天晚上才講著電話，沒想到沒幾個小時就發生這樣的事，如果來不及說.....我忘記她後來是說了什麼，但卻一直記得這段話，也一直想著如果來不及說......。對她我一直有未說的事，十年後，我終於說出口，結果不是很好，但至少我們都安然地活著，並且來得及讓她知道。

民國88年，台灣發生芮氏地震規模7.3的九二一大地震，重創全台各地路毀橋段、屋毀人亡﹔其中在彰化縣也造成多棟高樓被震垮或嚴重毀損，最慘重災情則 發生在彰化員林鎮「龍邦富貴名門華廈」，十六層高樓應聲倒塌，造成兩百多人受傷、二十三人不幸罹難、一百五十五個受災戶無家可歸十六層高樓應聲倒塌，造成兩百多人受傷、二十三人不幸罹難、一百五十五個受災戶無家可歸。